萝卜兔

【原创短篇/神鬼志异】碎碎平安

-

老头耸了耸鼻子，手里握着个放大镜仔细凑上去瞅，然后啧了下嘴笃定万分的跟自己说：“小刘啊，你怕不是被骗咯？”

老头是我家老头子比较相熟的人，他都这么说了，大概就八九不离十了。

我有点窘迫的搓搓手然后把盘子拿了回来，到手的仿佛是个烫手山芋一般让我左右为难。我咽了口吐沫尴尬的扯出一个笑，然后装作不在意的跟大爷摆摆手道：“不碍事，我再拿回去就完事儿了。”然后一步并成两步的快步往回走，冷风嗖嗖的顺着领口往里头灌。

这弄得可算是完蛋，我手指摩挲着那盘子上的纹理，一朵朵的镂雕的花之前看还觉得好看现在只剩下隔手了。然后提溜着这盘子猫腰上了停在路旁的三蹦子。

“师傅，林熙路渝林巷子。”我搓了搓手跟前边开三蹦子的师傅说道。

“得嘞”

我扭头看着渐渐离我远去的古玩市场，越看越是觉得憋闷，索性拉开窗，从口袋里摸出包烟，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。

火光燃起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一天发生的事.....

-

其实我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事情有蹊跷，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怎么就五迷三窍的买了这盘子回来。

事情发生在上一周，我从冥山回来的那天。

我今年大四，没跟着一众人去实习或者考研。反而对乡村支教感了兴趣，就直接申请表一交，转头在冥山当了一个多月的老师。

山里面每隔一个月才通次车，我刚好赶上这班车回城。看着站在土坡马路牙子旁的那一小撮小孩，别说，我还真挺舍不得的。车一晃一晃的盘着山路往外走，再扭头看，那群孩子都变成了一个个的小黑点直至看不见。

 

今天的天气倒是不怎么好，风挺大，天也阴沉沉的说要下雨又好像吊胃口一般不下下来。

低头看手里边捧着的那束花，这还是几个小孩从山里采的野花，被麻绳扎成一小捧被班里最害羞的那个小姑娘送到了自己的手里。

想到这不由得叹了口气，然后从兜里摸出好长时间只能当老人机用的智能手机。山里信号不好，通话是别想。只得打开照相功能，手里拿着花给自己来了个直男势的自拍。

随着咔嚓一声，车也往前剧烈颠簸了一下子，我没扣安全带，头不受控制的往前栽了一下，然后又落回到椅背上。

几声骂骂咧咧的声音过后，车又继续颠簸的向前行驶，我被颠的有些想吐，头也晕的不行索性把头靠在旁边的窗上闭目养神。再睁眼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坐了个中年女人，年纪看上去不大，但是用个红头巾把头包的严严实实的。

 

注意到视线，她也侧过头扭脸来看我。我慌忙岔开视线然后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头。

 

“你好”我听到她说，我确定了下她是冲着我这边说的便也把头扭了过去。

之后的事，恕我直言，我跟被洗脑了一样忘了个精光。脑袋晕沉沉的，跟被下了迷药似的。

反正眼睛再聚上焦的时候，城郊的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站了，外面的天还是阴沉沉的，依旧没有下下来雨。

而奇怪的是我对路途上发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，记忆仿佛被切断了一般就停留在那个女人的那句“你好”了。

我晃了晃神，发现手里沉甸甸的，低头一看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捧了个盘子，盘子里放着那束野花。模模糊糊的搜刮着记忆，捕捉到几个女人说的“买”，“碎”“记得”什么的词语。

我越想越觉得玄乎，随手一摸兜发现原本裤兜里塞得皱巴巴的几百块钱不翼而飞了。

坏了！我想，准是遇上个骗子了。

巴士上的司机已经开始赶人了，我赶忙拾掇了拾掇抱着个大盘子就下了车。

回家之后我才仔细的去看这盘子，看上去倒是有些年代感的样子，盘子中间镂雕了几朵花，看上去倒是活灵活现。

给周围的朋友看也都看不出什么名堂，自己也没什么头绪，只当是丢了几百块钱。

自己随手就塞到柜子里了。直到今天下班路过古玩城，心思一动想拿着那盘子过来瞧瞧结果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出。

-

“小伙子，到了，8块钱”被开三蹦子的老头一吆喝，我思绪又被拉了回来。付了钱回了家，盘子一撂，倒头睡觉。

这一觉睡真的是惊魂，梦的跟真的似的。

我梦着自己还是坐在那辆城郊巴士里，而不同的是，我是清醒着的，而且旁边的位置并没有坐什么中年女人，抬头望了一下，四周的人都倒头睡的迷糊。

看窗外的景应该再转过几个盘山的弯就能出山，天还是阴沉的不行。

没过一会，我看到车窗上开始砸雨点，随即外边的雨越下越大。

啪嗒啪嗒的雨滴声砸的人心慌，接着我明显感觉到车在不受控制的往盘山路的护栏上开去，司机是忙不迭地转方向盘却无济于事。

咣的一声巨响，车身撞开了护栏直直的往山下栽去，车上的人惊叫的声音仿佛要震破他的耳膜。下坠的感觉混杂着绝望的尖叫声让我一下子从梦里惊醒了过来。

大口的喘着粗气，心脏狂跳不止，自己的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冷汗浸了个透。

那梦太真实了，我感觉自己仿佛就在死亡面前走了一遭。

我起身准备去厨房接杯水压压惊，而不经意的一瞥让我转变了方向，然后几步上前看那个我下午进门的时候随手放到鞋柜上的盘子。

此时，这盘子不知为何均匀的碎成了几块，原先颜色艳丽的镂雕花朵此刻颜色也黯淡了不少。

我盯着看了良久，头脑中一闪而过了一个念头，但却闪的飞快让我根本抓不住。

-

那日之后，我好像是转运了一般，工作也找的顺风顺水，也有了心仪的对象。

今天是我们同居在一起的第一天，看着她在家里忙里忙外的打扫卫生忙的满头大汗，我跟她说让她坐过来歇歇。

结果不知道她鼓捣出了什么东西，像献宝似的拿过来给我看，然后一脸好奇的问我是什么。

我一看，是我之前塞到盒子里的那个盘子的碎片，已经过了许久，上面的花纹仍旧是活灵活现，我愣了一下然后随即对她说：

“是平安”我沉声道。